第五十二章验炮
龙门县城郊山场上，硝烟渐渐消散在风中，刚才接连好几声枪支炮弹轰鸣声还在山里回荡，惊得树梢上的鸟儿扑楞着翅膀，四处乱窜。
“整个广东府道，属你最厉害，江边的船夫，码头上兵丁，说一句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啊……”
低沉略微哑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听清楚。
略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身影，披着厚甲的李同泽连连苦笑，一个劲哈着腰。
“大人说笑了，在军门大人眼底下，小的哪敢逾越，这江边船夫，码头兵丁都是……”
李同泽一边辩解，一边暗暗腹诽，这施军门还真是直言不讳的主啊，当着手下多人的面当众拿自己开涮。
“话说回来，刚才那队鸟枪兵所排列出的阵型很有意思，同泽，你手下还真有能人呀！”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刚搭建好观望台，披着铁红甲胄的人转身，显露出一张宽脸，整个人飘溢出肃杀之气。
中间那杆旗帜上赫然写有“广东军务总兵官左都督”另一道旗杆“施”字随风摇曳。
此人正是清朝水师名将攻克台湾三等靖海侯施琅六子———施世骠！
李同泽顺着他的话下去道：“戴何，施军门开口，还不上前谢礼！”
穿着一套擦得铮亮盔甲的戴何一阵小跑走到观望台，行礼跪了下来。
这一次铸炮戴何帮了大忙，他李同泽是念恩的主，先是候补戴何为把总，也算恢复多年前的旧职，李同泽还想着帮他弄上千总。
军制提拔由总督上报兵部，这种小军官提拔，总督一般都会允许，施世骠也许了，不过这人具体怎么样，还得他亲自打量打量。
所以李同泽带上戴何让他领着汛兵参加检阅，同时也给他一个能在施军门面前展示的机会，戴何很争气，果不其然就招来施军门的召见。
“广州镇标甘渡汛把总戴何，拜见提督大人！”戴何郎声念着客套话，原本以为见到施军门会很激动，结果心中毫无波澜。
“不错！”
提拔一个千总算不上什么大事，一手一挥就允了，他心思转到别处上。
施世骠话锋一转道：“试试炮吧，听说同泽在这几门炮上花了不少功夫，闹出的事，还惊动一省府道，看看能不能经得住。”
李同泽挥手招呼着兵丁将十二门劈山炮给抬了出来，就在方广明指挥兵丁添炮药的时候，却传来一声冷喝。
“且慢！”
施世骠挥手一停，台下几个亲兵冲了上来把李同泽的兵丝毫不给情面的推开，亲自重新添上炮药，
“嗯？”
方广明看向李同泽，李同泽诧异看向施世骠，自己底下人按照吩咐装五成弹药，炮一响，皆大欢喜嘛，结果施军门打算多添弹药……
“同泽，你也知道，年内我就要调任到福建水师提督，新任提督，魏文全，是个四川人，性子火爆，待你们可不像我一样和和气气，我也是给你们擦屁股，不至于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你们头上。”
李同泽不敢接话，心里却一阵怒骂，说得比唱得好听，帮我们擦屁股？这是帮你自个吧，不让魏文全上任后挑你刺，你把我炮炸了，然后处置我，等魏文全接任，自然没什么话说。
见到方广明在台下亮出手势，李同泽一股凉意涌上心头，施世骠居然吩咐兵丁装了足足十成炮量。
那些兵丁们装好弹药就退下去了，貌似把点火的机会让给李同泽亲兵，方广明见状，行事不对劲，立刻捂着肚子禀报上茅厕退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足足添了十成炮弹，就算平常的五成炮弹他们都是拿着李总戎的银子才敢上前点火放炮的。
每年的检阅，铸出来的炮不炸膛，那可算得上一门军事奇闻了，现在装了十成炮弹，这会谁上去点炮，这不摆明上去受死嘛。
随着方广明退出，那些炮手也纷纷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更有甚者全身颤抖翻着白眼，不得不说，这演技简直绝了。
手底下的兵个个不敢上前放炮，让李同泽脸色一黑，手捏着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施世骠冷哼一声，显然对眼下的状况十分不满，李同泽身为总兵连底下人都制服不了，那这个总兵当着也没什么用了。
“戴何请求上前亲自放炮，请总戎允肯！”
李同泽正冒着冷汗时，戴何却站了出来，那一刻，李同泽真想冲上去抱住戴何狠狠亲上一口。
“陈寻，吴卫，走！”
两个心腹跟着戴何走上前，之前剿芦苇荡那群山匪有了放炮的经验，可他俩还有些不踏实。
陈寻低声道：“头儿，这可添了十成弹药啊！”
戴何笑道：“才十成，你们难道不知道当初小平子装了多少？十三成！”
吴卫哦了一声，他想起来了：“平哥儿交炮的时候，把炮内壁磨得贼光滑，这十二门炮，可足足加固几斤重。”
戴何道：“本来我也想装个十三成炮弹，就怕军门没这胆，现在十成炮量，轻而易举。”
观望台上，看着炮尊边上的孤零三人组，施世骠也感叹道：“好样的！”
戴何之所以如此放松上前放炮，李同泽大约猜出几面，戴何可不是赌命之人，反而很惜命，这十二门炮就是他跟着永清镇那伙人造的。具体能装多少炮弹，他明白得很。
“一个千总，能不足以补偿戴何啊。”
李同泽心中感叹。
片刻后，炮声轰轰作响，硝烟弥漫，戴何没有按照常规的放炮规则来，而是选择一门接着一门放。
观望台上施世骠倒吸一口冷气，眯着眼睛看去，也有不少兵丁们个个伸长脖子看去，都想看看三人是不是被炮炸膛炸死了？
十二门劈山炮，每一门都没有异常，把前面的小山堆给炸平。
“好炮！好炮！”
施世骠睁开眸子，没想到这小小的劈山炮居然能发挥出这样的威力，想当初跟随父亲征战台湾时都没见过。
“戴何？好样的！是个汉子。”
两次称赞，意义却不同，老辣的李同泽自然听出弦外之音，开口道：“是，这戴何早些年跟随属下，四处奔波，枪炮是他擅长之处，当年平定匪徒立下赫赫战功。”
施世骠咂舌，神色有些暗淡，有些遗憾的嗯了一声，想着让李同泽割爱，他趁机把戴何调到福建水师，李同泽的话也很直白，不好意思戴何是我的人，想要他？没门！
身后传开熙熙攘攘的骚动，戴何满脸不屑道：“没见识！”
“就是，当初在芦苇荡头儿可是一炮轰死了六个，他们要真见着了，还不得吓得半死啊？”
陈寻拍着马屁，吴卫也是自然的挺起胸膛，在外人看来，他们贸然上前放炮，还能安然无恙走出，简直幸运，也算出了名。
“少来，当初在芦苇荡小平子一炮那可是轰倒了一大片，那一炮至今我都难忘。”
戴何想起当初李平的一炮，那也是他们能够打败百来号匪徒的关键所在。
“话说回来，这炮是平哥儿铸的，永清镇那些匠工可没这本事，这平哥儿怎么越看越不透呢……”
陈寻嘴里啧啧啧称赞。
吴卫揣摩着下巴笃定道：“我觉得……平哥儿，他就不是人，他是从天外飞来的神仙，不然以他这年纪，怎么可能懂铸炮，又是麻风的，你说呢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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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广东府道，属你最厉害，江边的船夫，码头上兵丁，说一句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啊……”
低沉略微哑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听清楚。
略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身影，披着厚甲的李同泽连连苦笑，一个劲哈着腰。
“大人说笑了，在军门大人眼底下，小的哪敢逾越，这江边船夫，码头兵丁都是……”
李同泽一边辩解，一边暗暗腹诽，这施军门还真是直言不讳的主啊，当着手下多人的面当众拿自己开涮。
“话说回来，刚才那队鸟枪兵所排列出的阵型很有意思，同泽，你手下还真有能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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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清朝水师名将攻克台湾三等靖海侯施琅六子———施世骠！
李同泽顺着他的话下去道：“戴何，施军门开口，还不上前谢礼！”
穿着一套擦得铮亮盔甲的戴何一阵小跑走到观望台，行礼跪了下来。
这一次铸炮戴何帮了大忙，他李同泽是念恩的主，先是候补戴何为把总，也算恢复多年前的旧职，李同泽还想着帮他弄上千总。
军制提拔由总督上报兵部，这种小军官提拔，总督一般都会允许，施世骠也许了，不过这人具体怎么样，还得他亲自打量打量。
所以李同泽带上戴何让他领着汛兵参加检阅，同时也给他一个能在施军门面前展示的机会，戴何很争气，果不其然就招来施军门的召见。
“广州镇标甘渡汛把总戴何，拜见提督大人！”戴何郎声念着客套话，原本以为见到施军门会很激动，结果心中毫无波澜。
“不错！”
提拔一个千总算不上什么大事，一手一挥就允了，他心思转到别处上。
施世骠话锋一转道：“试试炮吧，听说同泽在这几门炮上花了不少功夫，闹出的事，还惊动一省府道，看看能不能经得住。”
李同泽挥手招呼着兵丁将十二门劈山炮给抬了出来，就在方广明指挥兵丁添炮药的时候，却传来一声冷喝。
“且慢！”
施世骠挥手一停，台下几个亲兵冲了上来把李同泽的兵丝毫不给情面的推开，亲自重新添上炮药，
“嗯？”
方广明看向李同泽，李同泽诧异看向施世骠，自己底下人按照吩咐装五成弹药，炮一响，皆大欢喜嘛，结果施军门打算多添弹药……
“同泽，你也知道，年内我就要调任到福建水师提督，新任提督，魏文全，是个四川人，性子火爆，待你们可不像我一样和和气气，我也是给你们擦屁股，不至于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你们头上。”
李同泽不敢接话，心里却一阵怒骂，说得比唱得好听，帮我们擦屁股？这是帮你自个吧，不让魏文全上任后挑你刺，你把我炮炸了，然后处置我，等魏文全接任，自然没什么话说。
见到方广明在台下亮出手势，李同泽一股凉意涌上心头，施世骠居然吩咐兵丁装了足足十成炮量。
那些兵丁们装好弹药就退下去了，貌似把点火的机会让给李同泽亲兵，方广明见状，行事不对劲，立刻捂着肚子禀报上茅厕退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足足添了十成炮弹，就算平常的五成炮弹他们都是拿着李总戎的银子才敢上前点火放炮的。
每年的检阅，铸出来的炮不炸膛，那可算得上一门军事奇闻了，现在装了十成炮弹，这会谁上去点炮，这不摆明上去受死嘛。
随着方广明退出，那些炮手也纷纷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更有甚者全身颤抖翻着白眼，不得不说，这演技简直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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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世骠冷哼一声，显然对眼下的状况十分不满，李同泽身为总兵连底下人都制服不了，那这个总兵当着也没什么用了。
“戴何请求上前亲自放炮，请总戎允肯！”
李同泽正冒着冷汗时，戴何却站了出来，那一刻，李同泽真想冲上去抱住戴何狠狠亲上一口。
“陈寻，吴卫，走！”
两个心腹跟着戴何走上前，之前剿芦苇荡那群山匪有了放炮的经验，可他俩还有些不踏实。
陈寻低声道：“头儿，这可添了十成弹药啊！”
戴何笑道：“才十成，你们难道不知道当初小平子装了多少？十三成！”
吴卫哦了一声，他想起来了：“平哥儿交炮的时候，把炮内壁磨得贼光滑，这十二门炮，可足足加固几斤重。”
戴何道：“本来我也想装个十三成炮弹，就怕军门没这胆，现在十成炮量，轻而易举。”
观望台上，看着炮尊边上的孤零三人组，施世骠也感叹道：“好样的！”
戴何之所以如此放松上前放炮，李同泽大约猜出几面，戴何可不是赌命之人，反而很惜命，这十二门炮就是他跟着永清镇那伙人造的。具体能装多少炮弹，他明白得很。
“一个千总，能不足以补偿戴何啊。”
李同泽心中感叹。
片刻后，炮声轰轰作响，硝烟弥漫，戴何没有按照常规的放炮规则来，而是选择一门接着一门放。
观望台上施世骠倒吸一口冷气，眯着眼睛看去，也有不少兵丁们个个伸长脖子看去，都想看看三人是不是被炮炸膛炸死了？
十二门劈山炮，每一门都没有异常，把前面的小山堆给炸平。
“好炮！好炮！”
施世骠睁开眸子，没想到这小小的劈山炮居然能发挥出这样的威力，想当初跟随父亲征战台湾时都没见过。
“戴何？好样的！是个汉子。”
两次称赞，意义却不同，老辣的李同泽自然听出弦外之音，开口道：“是，这戴何早些年跟随属下，四处奔波，枪炮是他擅长之处，当年平定匪徒立下赫赫战功。”
施世骠咂舌，神色有些暗淡，有些遗憾的嗯了一声，想着让李同泽割爱，他趁机把戴何调到福建水师，李同泽的话也很直白，不好意思戴何是我的人，想要他？没门！
身后传开熙熙攘攘的骚动，戴何满脸不屑道：“没见识！”
“就是，当初在芦苇荡头儿可是一炮轰死了六个，他们要真见着了，还不得吓得半死啊？”
陈寻拍着马屁，吴卫也是自然的挺起胸膛，在外人看来，他们贸然上前放炮，还能安然无恙走出，简直幸运，也算出了名。
“少来，当初在芦苇荡小平子一炮那可是轰倒了一大片，那一炮至今我都难忘。”
戴何想起当初李平的一炮，那也是他们能够打败百来号匪徒的关键所在。
“话说回来，这炮是平哥儿铸的，永清镇那些匠工可没这本事，这平哥儿怎么越看越不透呢……”
陈寻嘴里啧啧啧称赞。
吴卫揣摩着下巴笃定道：“我觉得……平哥儿，他就不是人，他是从天外飞来的神仙，不然以他这年纪，怎么可能懂铸炮，又是麻风的，你说呢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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