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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爱吃车尾气

    正说话间,贺庭洲的手机响了。

    保镖打来的电话,他接起,听了不过两句,便从沙发上起身,烟往岳子封端起来正要喝的酒杯里一丢。

    “……”岳子封把酒杯放下,“去哪?”

    贺庭洲径直离开:“哄女朋友。”

    身后车流不息,桥下河水奔涌,秋风比春风要更多几分刺骨剐面的凛冽,仲秋一过,晚秋被冬寒追赶着到来。

    霜序在大桥边坐着,想吹吹风冷静一下。

    舒扬个性豁达,生死都看得开,可是她看不开。

    舒扬对她的意义不止是一个朋友,在国外最低谷的那段日子,都是舒扬陪着她度过的。

    可能是拥有得太少,所以难以承受失去。

    河边风太大,她的外衣不够厚实,身体很快就被吹得冷透了。

    不远处守着的保镖叫了一声“贺先生”,很快,面前光影被遮挡,一道浓郁阴影将她覆盖住了。宽大的外套从肩后披上来,将她整个身体包裹进熟悉的松杉冷香中。

    那是烙印着贺庭洲个人标志的气息。

    出走的魂魄这才像归了位,她仰起脸,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清透的瞳孔上面蒙着一层水雾。

    贺庭洲托起她白净而冰凉的脸庞,掌心的温度慢慢将她熨热了:“对这条河念念不忘了是不是,家里的泳池养不下你这条小鱼?”

    “我就是想透透气。”

    贺庭洲:“喜欢车尾气?”

    “……”霜序把额头抵在他腰上。

    贺庭洲抚着她后脑勺,用手指梳开她凌乱的头发,劲烈的河风从背后刮来,被他修长挺拔的身躯挡住了。

    “不顺利?”

    霜序闷闷地嗯了声:“学姐的亲戚能来的都来做过配型了,没有一个符合的。骨髓库里暂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如果找不到供体移植,医生说具体的时间说不准,随时都有可能。”

    “我有时候会看见阿姨在洗手间偷偷掉眼泪,她怕人看到,也不出声,哭一会,擦擦眼泪继续帮学姐洗沾上血的衣服。”

    “小廖天天抱着手机敲电子木鱼,她大学同学去普陀山,她托人家带开过光的平安符,还厚着脸皮请人家拜菩萨的时候顺便帮她给菩萨带个话。”

    “老李去办了健身卡,天天吃药锻炼身体,想赶紧把指标降下来,再去做一次配型。他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漏网之鱼。”

    她句句都在说别人,其实句句都是她自己。

    贺庭洲从来不安慰人,他不往别人的伤口上撒把盐沾上辣椒面,都算他日行一善了。

    以至于此时需要用到才发觉技能缺失。

    “万岁不是我养的第一条狗。”他忽然提起。

    霜序仰起头看向他:“我知道,徐助理跟我说过。”

    “它的名字叫格洛克。”贺庭洲说。

    幼时被绑架的那次经历对他影响极大,从边境回来之后,他没有办法睡觉,一闭眼就是噩梦。

    贺郕卫对他满怀愧疚,想把他带在身边亲自照看,他母亲是为何牺牲所有人心知肚明,他的情况又特殊,所以上面特许贺郕卫将他带到部队。

    贺庭洲不肯。他宁肯一个人陷在走不出的阴影里,也不肯跟他走,贺郕卫放心不下,挑选了一条最优秀的军犬给他。

    那条杜宾犬拥有超强的侦查能力和警惕性,它的个头甚至比六岁的贺庭洲还要大上一点。贺庭洲和它同吃同睡,它陪伴他度过了十一年,那条狗不是他的宠物,是他的伙伴。

    格洛克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终因为年纪太大,没能挡住住衰老和病魔。

    “杜宾犬的寿命不长,它活到十三岁,算是长寿的。扩张型心肌病,全身器官衰竭,没有治愈希望,医生建议安乐死。”

    十一年,可以想象他们之间有多深的羁绊。

    “那个决定是不是很难做?”霜序设身处地,恐怕也是两难。

    贺庭洲抚摸着她的脸,说:“对我来说很简单。我想结束它的痛苦。”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似他是一个冷血冷情的人,可是他给万岁起名叫万岁。

    霜序的手从衣服下伸出来,已经回温的手心握住他的手。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安慰我吗?”

    “想多了。只是刚好想起来它而已。”贺庭洲语调轻懒,“那条狗跟你一样爱吃车尾气。”

    “……”

    霜序抡起拳头给他一拳:“烦人。”

    贺庭洲接住她拳头:“带你去吃面?”

    “好。”那点伤感莫名被扫空了,霜序站起来,可能是被风吹得太凉了,腿有点僵硬不听使唤,往前趔趄了半步,脑袋直杵杵地撞到贺庭洲身上去。

    他闷哼一声,扶住她腰:“轻点。把我撞河里,你今天真得跳下去了。”

    也不知撞到他那根骨头了,霜序额头也生疼,半天没缓过劲来:“我才不给你殉情。”

    “想什么呢?”贺庭洲说,“我让你救我。”

    霜序也不想走了,顺势环住他脖颈,挂到他身上:“你抱我好吗?”

    她最近爱撒娇,贺庭洲心里一片化开的水,低头在她眉心亲一口,打横把她抱起来,走向停在路旁的车。

    贺庭洲带她去有朴面馆吃了面,回到家, 霜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他半靠在床头,正拿着他已经戒掉的故事书在翻看。

    贺庭洲手掌在身旁拍了拍,霜序爬上去:“今天怎么又看起来了?”

    “今天给你讲故事。”贺庭洲把她搂到怀里,“想听哪个?”

    霜序枕在他胸口,在故事书上翻了几页,最后说:“想听格洛克的故事。这个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贺庭洲把故事书合上,丢到一旁。

    “格洛克是一种半自动手枪,价格便宜,易于改装,所以是很多犯罪分子的首选。”

    床头壁灯开着,将贺庭洲声线里面本就不多的情绪也稀释掉了。

    “我妈就是死在这种枪下。”

    霜序正认真倾听的神色忽然怔住了。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给狗起这种名字?”贺庭洲唇角那个弧度微弱而凉薄,“为了让贺郕卫每次看见那条狗,都万箭穿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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