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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口感炸裂

    “宾王,吃了没?”

    “嗯?”

    老张打了个招呼,马周愣了一下,一套说辞都被“吃了没”给摁了回去,下意识地摇摇头。

    啪。

    拍着手搓了搓,老张笑道:“既然没吃,一起。”

    “这……”

    马相公有点小为难,他现在心里揣着事情,可“老上司”都这么说了,回绝也不太好。而且马周很清楚,他要是说不用,那张德绝对做得出自己吃东西别人看着这种事情。

    十几年如一日,“老领导”就是这么任性。

    一众幕僚面面相觑,也没想到江汉观察使还真他妈住隆庆宫!更没想到的是,看上去很好客嘛。

    官舍也不是没有早点,可这光景赶得急,连个黄馍馍都没塞上,空着肚子就跟着过来。

    老张一招呼,就去了餐厅,大长桌上早就摆好了碗筷盘子。

    带着马周坐下,众人看到桌上的早餐,顿时咽了一口口水。

    且不说茶鸡蛋、火腿片、油煎香肠和鲜肉馒头,只说糕点就有七八种,有点红枣的有不点的,有打了枣泥瞧着黑里带红红里带紫的,有洒了桂花或是不洒的,米粉做的面粉做的,林林总总颜色各样,便是个绿豆糕,还带着点薄荷的味道。

    只是这些东西,老张便也不吃,他早上胃口极好,上来就是一盘蟹黄炒饭。这时节,正是螃蟹肥美的光景,蟹黄满满当当拿来炒饭,卖相极好还香气四溢。

    配蟹黄炒饭的汤倒是简单,紫菜蛋汤,只是小菜就有点过分,码放整整齐齐的蟹腿肉和竹笋交叠,一筷子夹起来,鲜脆咸香交叠在一起,裹着炒饭,那口感简直炸裂。

    马相公作为当朝宰辅,还是弘文阁大学士,吃的东西肯定不差。

    但像张德这么一大早就吃的无比瓷实,也是没见过。

    大早上吃炒饭……不怕撑得慌?

    老张表示老子把铁锅弄出来,可不是给你们当头盔用的!

    “都随意,吃,只管吃。”

    这餐厅其实是卫士们用餐的地方,隔了一条走廊,是宫婢和仆役的食堂。除了张德,李丽质和伺候她的人,从未踏足过这里。

    不过老张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不怎么讲究。真讲究起来,这不是反复打非法穿越之前的脸么?

    其中心思,张德也没兴趣跟人分说,不过马周跟他打了多少年交道,当年督建文宣王庙,马宾王比别人心中有数。

    当下也没有客气,摆什么相公架子,反而自顾自拿了一碗豆腐脑,自行加了各种料头,最终……狠狠地一勺白糖。

    “……”

    张德眼皮抖了一下,最见不得这个。你说你一个山东人,吃这么重口味,对得起山东父老乡亲吗?

    老世族家中多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那是必须的。

    但是时代在变化,公门中业务繁忙,时间十分紧张,吃饭时间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摆放“逼格”。边吃边谈,边吃边说,成为了官场常态。

    甚至连酒宴,也逐渐演变成进一步的“研讨”场所。

    “张公,老夫此来只为一事。”

    马周喝了两口豆腐脑,手中攥着一根一尺来长的油条,那架势……大概就是张德不答应,就会抄起油条打过来。

    扒拉着蟹黄炒饭,老张嘬了一口紫菜蛋汤,左手汤勺右手筷子,悬在半空看着马周:“进奏院那个案子?”

    “不错。”

    马周点点头,“公议已经定了,只是这如何操作,却成了难处。”

    收保护费最好是别人主动来给,可大多数保护费,还是得小弟在缴费最后一天去催收。

    用人成本高啊。

    马周手头并非没有人,可现在到处都在用人。薛大鼎那里还要修路,巡抚辽东是轻松的事情?不要用人?徐孝德在湖南修路,摆平湖南地头蛇是轻松的事情?不要用人?安北都护府要修路,维护乌堡据点是轻松的事情?不要用人?

    要是把薛大鼎、尉迟恭、徐孝德封王,那倒是不用管,由得他们自己搞定。毫无疑问这是痴人做梦,吃什么饭当什么心。

    “还是缺人。”

    马周一句话说的有点扎心,历朝历代,就怕官吏太多,偏偏贞观朝居然出现官吏不够用的情况。

    莫名其妙嘛。

    “此事其实简单。”

    老张又扒拉了一口炒饭,狼吞虎咽吃了个爽,又喝了口汤,这才看着马周还有一众马周的幕僚:“钦定征税司那里其实有不少东西,只不过钱谷这个废物一窍不通,空守宝山去挨饿。”

    “此话怎讲?”

    马周来了精神,幕僚们则是赶紧往嘴里塞鲜肉馒头,这他妈真好吃!

    “扬子江两岸……不拘扬子江,黄河两岸也是如此,还有渤海、东海,乃至朝鲜道、扶桑、岭南、南海……如今票证极多。只说这凭票,如今还在流通。因宣纸缘故,如今民间借贷,也多用纸条来写个借据甚么。”

    听张德这么一说,马周顿时隐隐感觉抓住了什么。

    “之前杜二郎在扬子江溜了一圈,别人手中攥着多少条子?”

    张德说着,又道,“要是杜相公之子赖账,他们又能如何?可要是有人作保,给做个中人呢?这中人,可不是甚么房二公子或是甚么魏大公子。便是要让攥着欠条的人,都服服帖帖的。”

    “张公是说,让朝廷作保?”

    “他们给点钱,朝廷就给他们条子上盖个章,将来这条子,便是王子公孙又如何?总不能扇朝廷的脸吧?”

    “江湖上票证极多,老夫是知道的,但多到能贴补国库?”

    “马相公,你知道天下诸道,仅仅是大盐商之间拆借,就是个甚么规模?粮食换产本那光景,一个襄州来的盐商,换个身份去东海,从华润号走账,就要十万贯。而这等盐商,在杜二郎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张德伸出小手指,比划了一下,看得马周一愣。

    “这种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要要说朝廷给他手里的小纸片盖个章,然后问他拿个千分之一的好处,他必定毫不犹豫地掏钱。”

    说着,张德又喝了口汤,慢条斯理道,“十万贯混个一百贯,听着是不多,天下诸道诸州诸港口,一天交易何止是十万贯?累加起来,凑个岁入绰绰有余。”

    “告辞。”

    攥着个油条,马周起身就走,一众幕僚还在埋头狂吃,一看老大居然起身就走,情急之下,好几个幕僚连吃带拿,攥着鲜肉馒头就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追着跑。

    老张倒也淡定,继续扒拉着蟹黄炒饭,筷子夹起笋丝和蟹腿肉,入口咀嚼,口感再度炸裂,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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