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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临窗对酒

李元霸拉着颜萱从左府出来,经西侧围墙下转入太原城南街坊。二人经年不见,彼此骤然相见之下,心中皆欣喜若狂。李元霸欢喜之情,几乎抑制不住,至此才知自己原来对颜萱竟有如斯眷念。

    他紧紧握住颜萱的手,目光凝视着她。可是不知为甚么,此刻却想起了高丽公主。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令他有点迷惘。心道:“我心中对这两个女子感受,竟与别个不同。手握高丽公主的手,心会砰砰乱跳;手牵萱儿的手,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平安喜悦。究竟谁是我心中所爱是谁……”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拉颜萱满街乱走。

    颜萱气喘吁吁的随李元霸疾走,她身着男装,走在人群中,别人也难辨出她是女儿身。到底是女儿家心虚,见李元霸这样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全无顾忌在大街上走,几次想摔开他,却无气力。心中叹道:“起初想好的,只要和他见上一面,回头就走,谁知现下却被他拉着不放手。”心中虽对李元霸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可是一见之下,却不知从何说起。一双妙目,含着幽怨,脱口道:“喂,你…你究竟想要带我去哪里?”

    李元霸头也不回,只顾往前走:“不管去哪里,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颜萱道:“你说甚么?”

    李元霸脱口道:“萱儿,你不知俺见到你,心里有多么的欢喜。”

    颜萱闻言一怔,突然发狠将他的手推开,恨道:“谁又信你!我不跟你走。我…我要回去了。”

    李元霸不觉一呆,道:“你要回哪里?”两个已走入一条狭窄胡同。

    颜萱道:“我答应过阿龙婆,我来见你一面就回去的。阿龙婆孤苦伶仃,她一直待我很好,我要回双桥镇去陪她。”

    李元霸叹道:“萱儿,好姐姐,难道你千里迢迢来找见我,只为见一面就走么?”

    颜萱跺脚道:“人家几时又说要找你啦?我…我从栖霞山出来,不过想到处走走,散散心,谁想就在这里遇上你……”

    李元霸嘻嘻一笑,道:“怎么就那么巧呢。”看着颜萱脸庞清减之中,愈见清丽,心中一热,道:“萱儿,你来得正好。我也想通了,什么师命、修道,懒怠管他。总之,如今你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颜萱幽幽道:“谁又稀罕你陪?嗯,我知道,出来这些日子,你想要陪的人多着呢。”

    李元霸闻言一怔,心道:“萱儿一定看到我和小师妹在一起……”讪讪道:“我陪谁呢。嗯,我小师妹,你觉得她美不美?”他故意转换话题。

    颜萱瞪了他一眼,正要回答,忽见胡同里走来一个挑豆腐花的小贩。胡同路窄,难以并行而过。李元霸顺手将颜萱的细腰揽过,两人身子紧贴一起,鼻眼相对,这才让开道路。卖豆腐花的小贩挑担过去,回头一笑:“多谢,多谢!两位真好般配。”

    颜萱正不知所措,见自己被李元霸紧搂在怀,羞红了脸,嗔道:“哎呀,你要死!敢这样对我动手动脚的,让人看见……”发狠将他推开,扭头就走。

    李元霸紧跟其后,两个一前一后,如此走了几十步,颜萱突然发声道:“你老跟人家干甚么?你快回去吧,你小师妹还等着你呢。”

    李元霸笑道:“小师妹有的是师兄陪着,哪用得着我陪她。”

    颜萱道:“你不陪她,怎么你总是拉她的手,两个还住……”本来想说“住一起”的,可是话到口边竟说不出,走得更快,李元霸快步追上。

    李元霸陪笑道:“萱儿,原来你都看见了。不过,你听我说,我和小师妹没住一起,只因那晚她说房间有鬼,才跑到我房中……”

    颜萱轻哼一声,一阵小跑起来。李元霸紧追不舍。

    正在这时,前面又有一辆马车疾行而来。李元霸和颜萱只好侧身面贴墙壁,让马车行过。待马车过后,李元霸伸手去拉颜萱的手。颜萱摔不开,咬唇道:“你快放手,我又不是你小师妹。”

    李元霸笑道:“萱儿,我跟小师妹真的没什么的。我心里只把她当作小师妹看。”

    颜萱气鼓鼓道:“嗯,你把人家当作小师妹,可是人家未必只把你当作师兄……”

    李元霸笑道:“这倒也是。”

    颜萱见他承认了,心中气苦,转身又要走。李元霸一把拉她过,揽在怀里,口中道:“萱儿,你听我说……”

    颜萱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这样抱着自己,又羞又急。口中只说:“你放开我,我…我不要听。”

    李元霸略松了松手,仍未放开颜萱,道:“不错。小师妹和白羽派的所有弟子从来都未把我当作师兄弟。虽然我拜了小师妹的爹爹王通为师,可是他们从不承认我是同门师兄弟。”

    颜萱左右张望,见到处都是行人,自己被李元霸这样在大街上公然揽抱,不时有行人投来惊愕的目光。叹了一口气,在李元霸耳边道:“我求你啦,快放开手。”

    李元霸不为所动,依然抱住颜萱,笑道:“我放开你,你跑了我哪里找去。”

    颜萱摇头:“我保证不跑还不成么。你快放手。”

    李元霸笑嘻嘻道:“要是真的跑呢?”

    颜萱啐了一口,叹道:“我要真的跑了,难道你会追不上么?好了,别闹了,你看那边有人过来啦。”手指胡同出口处。

    李元霸仍不松手,颜萱央道:“好啦,好元霸,算我怕你了,你放开手了。咱们走路说说话。”

    李元霸见她说得认真,这才放手。谁知颜萱一得脱身,转身便逃。

    李元霸在后追,喊道:“哎呀,萱儿,一年不见,原来你也学会哄人了么。”

    颜萱道:“呸,你哄我还少么?我哄你一次就不成么?”

    李元霸哈哈大笑:“我几时又哄过你?”

    颜萱见李元霸仍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气,叹道:“两年不见,看你别的能耐没有长进,倒是嬉皮笑脸的功夫长进了呢。”

    李元霸见颜萱气犹未消,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几下,笑道:“好了,萱儿,别生气啦,现下我向你赔罪,千万原谅我则个。”

    颜萱突然哎哟一声,道:“差点忘了,都是你闹的。我须回客栈去,我跟人约好这个时辰送青菜来给我的。你快回那什么左府去罢,你的漂亮小师妹一定在等你啦。”

    李元霸问道:“你住的客栈在哪里?”

    颜萱道:“跟你有甚么干系?”

    李元霸道:“萱儿,你先别回罢,咱们找个清静地方,好好说说话。”

    颜萱:“还有甚么好说的……。”

    李元霸叹道:“萱儿,你饶了我罢,求你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若气不过,就打我一顿得了。”

    颜萱闻言,哧的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气也消了大半,嗔道:“懒怠打你,难道我的手不会痛么?”本来她是个温婉女子,只因对李元霸幽怨难去,故意句句呛他,见他始终低声下气,心就软了大半。

    走出小胡同,迎面又来一架牛拉车。李元霸又想伸手过来抱颜萱。颜萱这回学乖了,赶紧躲去一边,自己贴近墙,一边给牛车让道,一边咯咯笑道:“再不能啦。”

    这时又有行人路过,一个汉子手牵一个小男孩。小男孩见两个贴在墙上说话,手指李元霸和颜萱,奇道:“爹爹,这两个人在做甚么?”

    那汉子笑道:“他们在跟墙说悄悄话,小孩子别吵。”

    小男孩从李、颜二人身边走过了,不时回头,对他爹爹道:“爹爹,你看那个姐姐,生得跟庙里的观音娘娘一模一样。嗯,不对,这个姐姐生得比观音娘娘还要俊俏些呢,嘻嘻。”

    那汉人拉着小男孩快步走,道:“别乱说,快走快走。”

    小男孩冲着颜萱招招手,微微一笑,转身去了。颜萱忍不住噗哧一声,心中又羞又喜,伏在墙上吃吃而笑。

    李元霸道:“萱儿,你瞧,连小孩儿都觉得你像观音娘娘。”仔细打量几眼,道:“你是越来越美了,只是瘦了不少。”

    颜萱忽然气苦,瞪他一眼,哽咽道:“你还说呢。为了找你,我离开娘一人出来已经大半年了。”

    李元霸闻言一惊:“你一个人出门竟有大半年了吗,你娘如今却在哪里,她找不见你该不会来寻你吧?”

    颜萱叹道:“嗯,你还知道问我娘在哪里么?想想,有时真的从此不想睬你啦。”背靠在墙上,神情落寞。

    李元霸长叹一声,道:“萱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那天我要你跟我走,可你说和你娘说几句话。谁知我一转身,恩师竟然到了,他逼我立刻往洛阳送信,竟不许我有半刻停留。我走后,心中一直牵挂你们娘俩……”颜萱眼中含泪,一言不发,举步又走。

    李元霸抢上几步,拉起颜萱的手。李元霸拉着颜萱的手走出小胡同,径往繁华街道行去。

    街上行人甚多,李元霸喜孜孜的的,便想找个地方喝酒,于是就近往一家酒楼走去。才走几步,又想:“不好,不去这些酒楼,上面人多眼杂,不如……”转念想起当日在洛阳城,他带颜萱去曲枕乐居情景,心念一动,转身另寻去路。

    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伙人。李元霸一瞥眼,看清是乌蓝达公主和黑驼二圣及阿史那骨杜勒等几人,忙拉颜萱闪入胡同口。只听得后面有人喊道:“达达公主,看见了!驸马爷躲进那条胡同里去了。”跟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来。又听乌蓝达公主在后远远喊道:“达达奴,我看见你了。快给我站住,本公主有话跟你说。”

    李元霸心下大惊,暗道:“可不能让达达看见了萱儿。”拉着颜萱,只往偏僻处狂奔。颜萱随他左拐右转,两个跑了大约一盏茶功夫,听不见身后有人追来,才气喘吁吁停下。

    李元霸一瞥眼,见前面有一个巷子,曲折幽深,忙拉颜萱走过去。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青楼。但见青楼大门两侧高挂红布灯笼,门额一匾,上写“藏春坊”三个字。李元霸心念一动:“正是这地儿安全。”微微一笑,停下脚步,对颜萱道:“萱儿,咱们找个地方躲躲再说。”

    颜萱香汗淋淋,奇道:“你得罪什么人,为甚要东躲西藏,方才追来的是甚么人,她怎么喊你作达达奴?”

    李元霸叹道:“一言难尽,以后慢慢跟你说。总之不能让他们找见咱们,不然就糟了。”

    颜萱点头道:“嗯,自认得你,你对我总是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

    李元霸指天发誓,道:“好姐姐,天地良心,俺对你从未相瞒过甚么。”

    颜萱轻哼一声,不言不语。李元霸不容她细想,拉着她的手,便往藏春坊走去。早有一个老龟奴躬身跑出来,笑脸相迎。李元霸抬脚入门,开口便指要一间最好最清静的房间。

    老龟奴陪笑道:“相公,我们这里的房都是最好最清静的,绝无外人打扰。”一边在前引路。

    藏春坊居然甚大,回廊曲径,几进重重,竟不知深浅几何。李颜随老龟奴来到一处房前,老龟奴上前推开房门,两个往里一看,但见摆设华丽,碧纱红绸,极尽奢靡,更有一阵阵甜香扑鼻,闻之心醉。

    颜萱起初看见“藏春坊”三字,隐隐感到不妥,这时见了房中摆设,才恍然大悟。脸上腾的红了,马上从房中退出,嗔道:“呸,你又带我来这地方,快出去。”

    李元霸笑道:“萱儿,这里偏僻清静……”

    颜萱道:“你想清静,自己清静好了。”回身往外就走。

    龟奴在后追问道:“公子、小娘子,怎么好好的就走了呢。”

    颜萱脚下走得更快,跑出了藏春坊,李元霸追上去,问道:“萱儿,你要往哪里去?”

    颜萱不答。李元霸跟在颜萱后面走了五六十步,突然道:“好,你要走,我也不拦你!我只跟你说一句话大家就撒手。”

    颜萱听他要说什么,便停下来。李元霸嬉皮笑脸道:“多说一句成不成?”

    颜萱扭头又走。李元霸叹道:“好罢。总算我们也相识了一场,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你,可是我有个小小心愿求你……”

    颜萱淡淡道:“本来大家萍水相逢,谁又求谁呢?”

    李元霸道:“嘻嘻,好姐姐,我不求你甚么,我只想请你陪我去喝三碗酒后,说完几句话你再走不迟。”

    颜萱回眸望他一眼,道:“你要喝酒自己去,我为甚么要陪你?”李元霸嘻嘻一笑,跑上前去拉起颜萱的手,道:“哈哈,我不管,总之你须陪我喝几碗再说。”

    颜萱想甩开手道:“我不……”

    李元霸左手紧握住颜萱的手,右手往前一指,道:“喏,那边有家酒楼,如今正是晌午,咱们上去小坐,待夕阳西下,大家各走各的道。”前面赫然有一家酒楼,竟有六七层高。

    颜萱挣脱不去,只好随李元霸而去。瞥眼见酒楼横额上写着“望归楼”三字。

    李元霸手拉颜萱,蹬蹬蹬直上五楼,临窗选了一个雅座。窗下临一条河道,河上往来船只,不时挂帆而过。

    两个坐下,相对无言。颜萱转过脸去,望去窗外。小二的过来招呼,李元霸一摆手,大声说先上一坛最好的酒。小二的答应一声,很快捧上一坛山西汾酒,两副碗筷。

    李元霸先自己倒上满满三碗,颜萱瞪大眼睛,伸手拦道:“你…你怎么这样喝酒?”

    李元霸叹道:“萱儿,今天是你我重逢之日,此刻又是分别之时。两年不见,我心中实有许多话想跟你说。若不喝酒,许多话也说不出口。”

    颜萱咬唇道:“为甚你喝了酒才说得出口,待你喝醉了,我可不想听你酒话……”

    李元霸笑嘻嘻道:“好萱儿,我几时又对你说酒话啦?”捧起一碗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叹道:“好酒!许久没喝到这样好的酒了。”又要捧起一碗。

    颜萱拦道:“就喝一碗罢了。”

    李元霸抓住颜萱的手,道:“好姐姐,你别拦我。我见到你好好的,心里高兴……”拿起一碗又一口干了,嘴角挂上一滴酒水。

    颜萱一咬牙,道:“好,要喝大家一起喝!反正我…我口也渴了。”自己伸手也拿起一碗酒,仰脖就喝,才喝两口,便被呛住,不住咳嗽。

    李元霸哈哈大笑,颜萱瞪他一眼,将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搁,道:“你说要上酒楼,我也来了。说要喝酒,酒也喝了。你有甚么话就快说罢。”

    李元霸惊道:“萱儿,谁知你竟能喝酒?很好,若你也想喝,不如咱们先把这坛酒喝了再说。”

    实则颜萱才喝下几口酒,已觉头晕目眩,喃喃道:“谁…谁又跟你喝酒啦……”

    李元霸哈哈大笑,干脆将酒坛捧起,递到嘴边,仰脖而饮。颜萱看得目瞪口呆,忙起身去夺。李元霸手抱酒坛,纹丝不动,颜萱哪里拉得动,早已咕噜咕噜将一坛酒喝下大半。

    颜萱一把将酒坛夺下,气道:“你…你存心气我,我……”

    李元霸醉眼朦胧,道:“萱儿,你待怎样?”

    颜萱大声道:“你…你再喝,我从此不再见你!”

    李元霸嘻嘻一笑,摇头道:“我喝你也不见,不喝你也不见。我还是喝的好。”

    颜萱心中气苦,道:“你…你这混小子,你要怎样才……唉……”突然两眼一红,扭头望出窗外。

    李元霸见颜萱气苦,目中含泪,自己心中感慨,长叹一声,又要捧起酒坛。

    颜萱哭出声来,道:“喂,臭小子,你还要喝!你…你要喝醉了,叫我…我怎么抬你下楼?”

    李元霸正在兴头,道:“哈哈,姐姐放心,这一坛岂能醉我?嘿嘿,便是醉了,我便在这里不走了,你自己走好了。”

    颜萱气道:“啐,方才还口口声声要留我,现下又要我走。你要我走我就走么,我偏不走,看你咋办?”

    李元霸摆了摆手,道:“好,我只跟你说几句话,说完你就走罢,我也不拦你。”

    颜萱道:“你要跟我说甚么?”

    李元霸叹道:“萱儿,我跟你说,我从小没爹没娘疼,兄弟虽有几个,也是人情淡薄。自遇见你,我才知甚么叫作温暖……”

    颜萱道:“你光会说,那你为甚么这一走,就一个音信都没有,害我整日牵……”本来想说“牵肠挂肚”,话到嘴边又止。

    李元霸道:“是,你说得是。都是我不好,我竟没想到送一个音信给你。”

    颜萱哽咽道:“你是天底下最没良心的人。你…你却不知,我这大半年到处找你,一路吃了多少苦?”说到这里,突然悲从中来,哇的一声,伏在酒桌上呜呜而哭。

    李元霸见触动了颜萱伤心处,伸手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颜萱更感委屈,哭得酣畅淋漓,旁若无人,引来不少酒客张望。李元霸突然哈哈大笑。

    小二的远远站着,不敢走近,心中纳闷:“这两个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之间,一个在哭,一个在笑?”

    颜萱正哭得起劲,忽听李元霸在笑,浑似没将自己的苦处放在心上,心中气恼,站起身就走。才走几步,只听李元霸在身后喊道:“萱儿,别走!”

    颜萱仍不回头,又走出两步,忽听得咕咚一声,不知什么东西重重落在地上。转身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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