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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 第 434 章

    故事大多是有趣的,它们会围绕在主角的身边,展开许许多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趣事。若在外故事的主角是他自己,那么在这个秘境里,故事的主角无疑就是李云和李郎中。

    李郎中不好盯,自个儿的徒弟难道好不好盯吗?

    秋意泊扬眉而笑,悠然落座,那老者眼神一沉,面上却还是如春风和煦,他笑道:“我不过是与这孩子闲谈几句,怎么落到道友口中便是扣着他不放了?”

    “哦?那看来是我误会了。”秋意泊眉目一动,居然也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既然如此,云儿,今日天色已晚,与这位前辈告辞吧……改日,我再带云儿来拜见前辈。”

    再沉着的人物,在将死之际总会有些意乱,老者眉间拂过一抹杀意,秋意泊见了也当是没见到,带着李云起身便要离开,忽地他又转身,笑问:“对了,方才听前辈身受重伤,想要去寻李郎中瞧一瞧……我劝前辈还是算了吧,那就是个赤脚郎中,放在我徒儿眼中自然是妙手回春,赛过神仙,却入不得前辈的眼了。”

    李云悄悄扯了一下秋意泊的衣袖,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师傅好嚣张啊!

    真的不会被打吗?

    “被道友这么一说,我反倒是起了些好奇心,非见那位神医不可了。”老者冷笑道。

    “请便,我就是怕……”秋意泊顺手就将李云塞入了裂缝之中,话锋一转:“我就怕前辈活不到那时候。”

    锋锐无比的剑光裹挟天地之势而来,却又静谧地像是一阵风、一滴雨,青蓝色的长剑横于老者颈间,秋意泊笑眯眯地说:“我看前辈也命不久矣,不如我送前辈一程?”

    “放肆!”老者喝了一声,一股无名之火陡然焚烧着他的神智:“你可知道我是谁?对我出剑,可是不要命了吗!”

    “要不是我那仇家,想我一世威风,怎会沦落至此!一个区区大乘真君也敢对我举剑!”

    “若我能逃过此劫,必不惜一切代价报复他!”

    “那小孩儿必是个天赋绝顶之人,等我过了此劫,便将他抓来,他愿意承习我的道统那是最好!若他不愿意,这天底下多的是人愿意!不过是区区灵根,我是道君,有的是办法!不就是魂飞魄散?有什么舍不出的!”

    “我不必知道前辈是谁,我只需知道前辈重伤垂死就足够了。”秋意泊悄悄收了幻境法宝,周遭的一切如春风化雨,不见半点痕迹。他含笑道:“听说前辈有一身道统要传?不如就传于我可好?”

    但凡老者还有一击之力,他也不会这么说。毕竟是个道君,不论他是真是假,他理应谨慎——连一个幻境法宝都识破不了,是真的已经陷入天人五衰了吧?

    老者丝毫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听着这话一怔,心中灵光顿现,豁然开朗,那股无名怒火顿时消弭殆尽!

    他眼中露出一丝清醒而锐利的光。

    是了,他不传那小孩儿,可以传了他师傅啊!此前不愿,是当那小孩儿的师傅是个拘泥于礼教的正道,可如今一见,眼前这人看着清正,可绝非是那等死脑筋的傻瓜,他传了他道统,只消对方再进一步,一入阳神境界……他那仇人也不过是阳神罢了!总有一战之力!

    他总是要死的,他既不想夺人躯壳,惹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又不指望什么转世重修,毕竟谁知道会转成什么阿猫阿狗呢?他这一生杀孽无数,还不如干干净净去了,死后到底化作什么,总也与他不相干了!

    再者,这穷山恶水之地,想必身带灵根的孩童也少,看这样子他是骗不到李云了,若再要等下去,就只能二选一了——要么以魂飞魄散的代价化为残魂等待有缘人,要么就此身死道消,一身身家道统皆藏于此处,待日后不知谁挖出他来

    。前者还有机会报仇,后者那就是一切白搭,莫说寻到他的人愿不愿意给他报仇,能给他竖一块无名前辈之墓的碑都算是他烧了高香!

    还有一条路,便是趁死之前寻到一个愿意承习他道统愿意为他复仇的弟子,不过是魂飞魄散罢了,将李云的灵根抽出,放到他的弟子身上……说来说去,绕不开一个魂飞魄散!

    可谁想魂飞魄散?!哪怕转世后他已经不是现在的他,但到底是一条路,到底是个希望!

    如今有个大乘真君送上门来,愿意接了他的道统,那就是要接了他的恩怨,虽说还是要等,可等一个练气修炼到阳神和一个大乘修炼到阳神明眼人都知道哪个更靠谱一些!这哪里是来打劫的?这是白送了他一个人情呐!

    老者相通此处,不禁颔首,未语先笑:“好好好!正合老夫之意!”

    “后生,你且收了剑!”老者越想越觉得妙,连眉目间都带着笑意:“老夫道号绿杨,乃是定天神教太上长老,我那道统想必你也不屑于学,日后替我寻个有缘人传下去便是,若寻不着也便算了,只有一点,要你记着!”

    秋意泊问道:“仇家?”

    “是!”绿杨道君提及这一点,眼中便透露出一点冷锐的光:“凌霄宗焚月道君,此人你必杀……”

    话音未落,绿杨道君忽地没了声息,秋意泊缓缓地抽出了疏狂剑,鲜血自剑刃上滑落,秋意泊笑着说:“我不答应。”

    所以干脆先一步杀了绿杨真君,这样一来他的行为就是趁火打劫,而不是被托付遗愿。

    笑死,焚月道君他有点记忆,是朔云道君的师傅,按照正经辈分来算,秋意泊得管人叫师祖——如果按照这绿杨道君所说,他们所处的时代在接近四千年前,这时候焚月道君还活着,且已经是阳神道君境界,不过再有一千年,他便要陨落了。

    死于自尽。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洗剑峰无情道传人大多都死于自尽。

    心魔丛生,不能自抑,故而在还有一丝神智之前自绝于世。

    绿杨道君所说定天神教,秋意泊毫无记忆,可见早已湮灭。

    秋意泊笑觉缘分有趣,也不毁了对方尸身,道君是何等人物,哪怕重伤,哪怕已死,一身血肉皆是最精纯的灵气所化,此地灵脉快要干涸,哪怕抽了他的灵脉几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有了这一具道君尸骨滋养,想必还能多坚持几年。

    这秘境当真有意思,说是李郎中做出的幻境,却留下了硬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来,说是真的,可又是百年一个轮回,死者复生,天地重开。

    他收去了那绿杨道君留下的身家,有关道统的他看也不看,直接毁去。有赤血录这样的鬼东西在前,邪道魔道的道统秋意泊是看也不想看一眼,免得看一眼就成了人家的傀儡。

    秋意泊拉开缝隙一步跨回了自己的住处,李云早就在等着他了,见状连忙道:“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秋意泊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做的不错,以后遇上这般的千万不能和人顶嘴,便是涉及师尊父母,也要掂量着来——你爹娘如何我不知,但有人骂我两句,那就骂了,你要是有能力就替我抽回来,要是没有,我也不愿你为了几句口舌是非送了小命去……回来告诉我,我亲自去抽。”

    李云煞有介事地点头应道:“是,师傅,我记着呢!”

    “嗯。”秋意泊笑道:“玩去吧,今日你的心得免了,不是什么大事,别放在心上。”

    “好!”

    李云是个心大的孩子,带着咪咪飞一样的跑了,生怕跑慢一步秋意泊就后悔了——见鬼了,不管是练剑也好跑圈也罢,亦或者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他都不怕,就怕写这每天一千字的心得!

    李郎中从暗处走出,淡淡地问道:

    “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秋意泊落座,摆出了茶具,示意李郎中也坐。他往茶壶中扔了两颗青柑普洱,一边泡茶一边说:“杀了个道君,抓着云儿要抽他的灵根呢。”

    李郎中神色不动:“哦?还有此事?”

    “你装什么装?”秋意泊挑眉道:“难道你还能不知情不成?”

    “我是知情。”李郎中反问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秋意泊抬手,青绿的茶水自壶中滚入茶碗:“我想你也看习惯了,估计是没放在心上罢了,总之我遇见了,顺手杀就杀了,你特意跑来难道不是想听我呛你几句?你活该。”

    李郎中答非所问:“你怎知我没放在心上?”

    “你放在心上云儿能遇到这种事儿?”

    “与你无关。”

    秋意泊毫不留情面的戳破他:“说不过我了就是与我无关?”

    李郎中起身便要离去,秋意泊轻哼了一声:“坐下!茶泡好了,你还没喝呢。”

    李郎中听若未闻,径自离去,秋意泊不以为意,随手将那一盏茶泼在了地上,喃喃道:“喂狗也不喂你。”

    又是两年过去,李云十二岁了,正是春光烂漫的季节,李云趁着休假跟小伙伴们打猎归来,就见村中难得齐聚一堂,男女老少一个都没落下。见他们归来,就立刻叫住了他们。几人有些疑惑,上前问道:“李爷爷、周叔、王叔……这是怎么了?发生啥了?怎么大家都站在这儿呢?”

    为首的李老汉已经近八十岁,是李秀的太爷爷,他的脸上满是皱褶,几乎看不见眼睛在哪里,他拄着拐杖,闻言就先笑了起来:“来来,就等你们回来呢!秀哥、云哥、柱哥……你们都站好了听!”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站回了自家爹娘旁边,李云没爹娘,只好随意挑了个地方站了,李老汉抬了抬手,周围的村民便停止了交头接耳:“乡亲们,明天只要是我们村儿的,都不许离开村子!什么打猎洗衣一概都不许!就在村里待着,不要误了大事!”

    “老叔,什么事儿呀?”

    “老叔,是不是天不好?”

    李老汉摆了摆手,又道:“这可是一件大好事,明日仙长就要到我们村了!年不满十六的,都好测一测仙缘!要是有仙缘,就可以随着仙长去当神仙了!”

    话音落下,村民们才反应过来是到了仙长来的日子,匆匆十年一晃而过,众人激动了起来:“是啊!咱们村还有云哥呢!云哥是仙长送来的,他肯定是可以当神仙的!”

    “就是就是!有云哥的仙气带着,说不定还能出几个呢!”

    还有人纷纷来恭喜李云:“云哥大喜!你终于可以回到天上当神仙了!”

    “云哥!你当了神仙可不能忘本啊!”有人拍着李云的肩膀说:“你可是我们李家村里出来的人,自你小,我们从牙缝里也要省出一点吃的来供着你!就等着你当了神仙,带着大家伙吃香喝辣了!”

    “哎呦我的天爷哎!终于熬出头了!”

    李老汉也以一种鼓励的目光看着李云,李云尴尬无比,可小时候那一年多的养育是真,他也不好就此拒绝,他做不出这种事来,师傅也常教导凡事论迹不论心,不论心是如何的,但若是做的事情对他好,那也该宽容几分。

    秋意泊是这么说的,但其实还有下半句,下半句是:本来要五马分尸的留一个全尸,该打死的那就痛快的让他们死,不该死的只打断条腿的,那就打断半条。毕竟都叫你想杀他们了,可见在论迹也是无用。

    但很明显村中人也没到那个份上嘛。

    李云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李老汉拄了拄拐杖:“好了,那就这样吧!大家都回去替娃儿收拾收拾,该洗的洗,该涮的涮

    !别闹得一身牛粪臭气惹得仙长不愉快!还有一条,这是我们村儿的大事,只要年不满十六的娃儿明日都得露面,谁要是藏着掖着的,那可是要村规处置的!”

    村民们连声应是,急吼吼地带着自家闺女儿子回家收拾,李云本来是想留宿在村里的,但看着一众人忙碌,也不好再叨扰,干脆回了山上。

    然后一回去就见到他师傅衣衫不整泡在温泉池里饮酒作乐。李云这些年也没少撞见过,秋意泊更不怕人看了,他伏在岸边笑道:“今日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宿在村中?”

    李云将村中听说的事情说了,随即又接着道:“师傅,我应该不用去了吧?”

    仙人就是修士,是来筛选有灵根的小孩的,他已经是练气九层的修士了,再去测试也没有必要了。况且他也有师傅了……说句不怕忌讳的话,他怕他一现身,对方就发现他是练气修士,然后追问师傅在哪,万一一上来看见师傅就喊打喊杀怎么办?

    他总觉得他师傅不像是个好人哎!

    哎,也不是那种不是好人,就是冥冥之中感觉他师傅估摸着不是正道人物,就看他光天化日袒胸露乳饮酒取乐的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传说中威风八面刚正不阿的仙人啊!

    这要是打起来了可怎么好?

    虽然他觉得师傅不会输,但胡乱杀人总是不好嘛!还是少造杀孽为妙!

    李云觉得秋意泊一定会一口应下,毕竟这种事他向来不管他,哪想到秋意泊张口便是:“去,你得去。”

    李云:“……啊?”

    秋意泊笑得猖狂:“你现下可能不明白,但春宴有趣万分,一生恐怕也只能参与一次罢了,错过了这一次,可就没有了!你自然得去!到时候不必提我!便说是一无名前辈路过时见你根骨清奇,便指点了你一番!”

    其实他想说的是天灵根哎,这都不装个逼,等年纪大了会想起来多可惜啊!

    他现在就很觉得很懊恼,当年他自己是天灵根的征兆那么明显,自己硬生生没发现,风头全让温师兄出了!但无可奈何,他现在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大乘真君,总不能再臭不要脸到处说自己是天灵根,然后让人夸他,他还得装出一副‘前辈谬赞/过誉’之类腼腆的表情来吧?!

    其实要是现在还有人提及他时将他的一切归咎于灵根,归咎于天赋,他不光不觉得脸上有光,甚至会觉得恼怒——他为之努力过的汗水,付出的血汗,难道都不算数了吗?他又不是躺着就上了大乘!

    话又说回来,哪怕作为修士的一生可以获得几乎无限的寿命,可年少依旧只有那么短短几年,最需要风光荣耀这些虚假的玩意儿的时候没有获得,便是以后再得到了,回想起来总是一个缺憾。

    李云既然有了他这个师傅,那么该出的风头他自然要帮他安排好!

    秋意泊招了招手,示意李云上前,李云很自觉地挽了袖子下水,帮秋意泊捶背捏肩,秋意泊眯着眼睛慢慢地说着:“春宴是很有意思的,几乎所有门派都会在这个时间开放试炼,招收弟子入门,太虚门、凌霄宗、百炼山、合欢派、归元山……这些素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门,也只有这时候才会敞开山门。”

    “到了春宴的那一段时间,四大城都会张灯结彩,各色的摊贩能摆满几条街,卖果子的、卖点心的、糖人糖画,应有尽有。”

    “不光如此,还会有许多老怪藏在春宴中,若觉得哪个孩子有缘,别看他们平日里一派高山仰止,那是什么哭求耍诈都做得出来,甚至还有偷偷掳了人就跑的,有些弟子直到筑基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自己师傅骗回来的呢!”

    李云听得目瞪口呆:“真的?这……这怎么好意思的?”

    “修行讲究一个缘分,有什么不好意思?”秋意泊趴在自己的臂上,笑

    道:“若当年你不上山来拜我为师,再有不久,我也要想个法子来接近你了……你还记得你上山那一年冬天来了一个歪眉斜眼的老货郎吗?他在你家门外徘徊了许久,还叫你出去玩,你偏偏不理会的那个?”

    李云下意识地回答道:“对,我记得啊……我当然记得!那老汉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人,还非要哄我出去说话,像是个人贩子!还变什么戏法!应该说的就是他吧?”

    秋意泊幽幽地道:“那是我。”

    李云替秋意泊捏肩膀的手都僵住了:“……师傅?”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秋意泊笑道:“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许久了,你也该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你师傅我故友遍天下,你若真看中了什么门派也好说,我送你进去便是了,也不影响我们师徒情谊。”

    李云感觉人都是麻的:“师傅?”

    什么意思,他师傅不要他了?!

    秋意泊接着道:“李赤脚曾经与我提过,你是个与剑有缘的,这天下第一剑派便是凌霄宗……凌霄宗穷是穷了点,累也累了一点,要日挥万剑——但我看你也习惯了,进去后想必如鱼得水。”

    李云:“……???”

    “归元山有一门道统也是剑修,很是不错,你也可去看一看……”秋意泊连续说了几个门派,忽地李云问道:“师傅,你是哪个门派的?我从没听你提起过。”

    秋意泊答道:“百炼山。”

    李云不禁感叹道:“百炼成钢,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威风!可见宗门门风!”

    秋意泊心道那确实是门风,物理上的门风,百炼山修行第一步,先把铁淬炼成钢。要是连这一步都做不好,更不必提进一步的神兵利器。

    “与你说了这么多,你可想好去哪处没有?”秋意泊笑问道:“春宴百门共开,可试炼却只能去一个门派,时间有限,再多了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李云道:“我自然是去百炼山!”

    “李先生说你适合修剑。”

    “不,我就要去百炼山!”李云道:“我还是想当师傅的弟子,不想要其他的师傅!”

    秋意泊看他说的坚定,也不禁有了些许温和笑意:“随你吧!”

    反正真上了百炼山哪怕过了宗门试炼,最后也会被调剂到凌霄宗的——修炼这回事,自然还是选择更适合本人的方法,就李云这资质,百炼山试出来就当即通知凌霄宗、归元山等涉及剑修的门派来抢人,他们也好卖个人情。

    不光百炼山是这样,大部分门派都是这样的,只有少数宗门是那种‘不入门就死’的类型。

    收徒讲究的是结善缘,结香火情,不是结孽缘结仇怨来的。若是一声不问,把适合其他宗门的弟子留在了自家宗门,待日后弟子心生怨怼,又是怪谁?要是问过了,弟子还是执意留下,那宗门也是问心无愧,仁至义尽。

    且看那些强逼人入门的门派有几个好下场便知!

    李云听到秋意泊同意了,也是眉开眼笑,又努力给秋意泊捏了半天,见他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这才小心翼翼出了池子,咪咪过来迎他,他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师傅睡着了。”

    话音刚落,一只锦囊与一只朴素的银戒指便落在了他的怀中,秋意泊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自己收着。”

    “多谢师傅!”李云也没推辞,高兴地拿着东西走了。

    翌日起来,他自然是神清气爽的下山,还按照秋意泊的关照特意换了件布衣——可能是为了让他看起来尽量和村中的小伙伴们接近吧!他平日下山也是这么穿的。

    等到了村中,果然人人穿了新衣,靠近便能闻到皂荚的香气,等见了李秀他们,李云还觉得耳目一新——平时大家都是蓬头垢面惯了,今日一梳洗,

    似乎都有些陌生起来了。

    其中当属李秀穿的最破旧,大家都问他怎么回事儿,李云也是好奇,问道:“嫂子不让你打扮?”

    “没有,你嫂子让我穿好的呢!是我不肯。”李秀笑道:“我反正是不抱希望了!只要不丢人就行了!我六岁的时候就测过一次了!哦对……你那会儿还没来我们村子呢——害!你就放心吧!你可是仙人亲自送来的,肯定会有仙缘的!”

    李云不是紧张,是愧疚。这些年他瞒着村子里,也瞒着这些自小一块长大的伙伴,他硬着头皮说:“谁知道呢?”

    李老汉早就叫人把村中那家最亮堂的大屋借了出来,打扫一新,瓜果鲜花的摆上,众人都在外头候着,等着仙长的到来。大约等了快小半个时辰,天边才出现了一抹彩霞,紧接着便有两位仙长自天而落,他们身穿白衣青袍,不论男女皆梳道髻,只用一枚简单的木簪别在脑后,可无人觉得他们穿着简陋,只看他们背后负着那几柄闪烁着微光的宝剑便已比什么锦衣华服来的震撼许多。

    那四位仙长径自入了堂屋,其中一人眼睛一扫,手翻莲花,一个摆着鲜花素果的香案便到了他们面前,引得门外村民连连惊呼,却又很快地捂住嘴,深深地低下头去,不敢多言多语。

    李老汉跟着他们进了堂屋,颤颤巍巍地拱手:“老朽拜见诸位仙长!李家村共十九户人家,适龄的孩子一共二十七人,都在外面了!”

    这几年生活好了,家中有余粮了,自然可以多养活几口人。

    那为首的仙长点了点头,道:“好,可录有名册?”

    李老汉连忙道:“有的有的。”

    说完,李老汉就将一本册子递了出来,这玩意儿还是昨天李云被抓着誊写的,仙长接了册子看了几眼,道:“善!”

    那仙长长袖无风自动,陡然从中飞出了一枚闪烁着银光的宝珠以及一本金光闪闪的龙鳞册,他道:“二二一组,上前来试仙缘。”

    李老汉还在愣神,听罢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赶紧应了,迈着老腿出去抄着拐杖就打在了最近的人的腿上:“愣着做什么!按照昨天安排过的,快啊!”

    那人也被那宝珠龙册所震撼,骤然腿上一痛,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叫后面的小孩儿赶紧上来。李家村是按照这么个规矩,年纪小的先上,毕竟年纪太小的小孩儿不好看管,叫他们安静一会儿是好办的,让他们一直安静那是办不到的。

    后头排在第一的王家夫妻赶忙牵着自己一双刚好满六岁的双胞胎儿女上前,对着几位仙长行了个礼:“李家村王小云,王小龙拜见仙长们!”

    那两个小孩儿也迷迷瞪瞪地被按着跪下了,为首的仙长点了点头,“王小云,上前。”

    王家媳妇就牵着女儿上前一步,握着她的小手放在了宝珠上,宝珠毫无动静,那仙长便道:“王小虎,上前。”

    王小虎也毫无动静。

    王家夫妻不禁失落,王家汉子道:“仙长,您看这……我们家这两个娃娃谁见了都说有灵气,要不要再测一测?说不定是这宝珠……”

    “住口!”那仙长显然是见多识广:“没有仙缘就是没有仙缘,休要在此胡闹!退下!”

    王家夫妻被喝的一愣,心生惧怕,连忙抱着孩子就跑,李老汉用力拄了拄拐杖,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昨日就说了不许纠缠!不许纠缠!简直就是丢了他们村的脸!

    下一对小孩儿也被带了上来,同样也是姐弟,不过差了一岁多,同样还是没有灵根,于是又立刻退下,换人再来。李秀刚好和李云排在一起,他探头看了一眼,和李云比划道:“那明珠可真好看啊!有这——么大!云弟,你说这么大的珠子是怎么长出来的啊?这要是给我媳妇做个花冠我都怕她压折了脖子!”

    李云也跟

    着看了一眼,那么远的距离,明珠的光辉也依然清晰可见,他低声道:“可能是仙家手段吧……”

    他师傅也有,虽然比这个小,但是比这个亮多了!而且不是一颗,是好多颗!也不知道他师傅到底多有钱,这么大的明珠就随便扔,他每次上二楼帮师傅打扫,少则能捡出来一两颗,多的能捡一匣子。除了明珠,还有什么鸡蛋大的宝石、能当桌子使的水晶、青绿色的长得和翡翠一样但他师傅说其实是一种铁矿的石头,最好看的是一块只有巴掌大的石头,就摆在书案上当镇纸,在阳光下反射着星光,好看得不得了,他每次想拿起来仔细看看但都不能成,那玩意儿重得跟焊死在书案上的一样。

    他师傅说那是无定辰星,等他到了金丹境界差不多就能拿得动了。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忽地前面有人惊呼了一声:“亮了!亮了!”

    他们应声望去,便见一位仙长颔首道:“黄品灵根,尚可,姓何名谁?记下。”

    另一位仙长屈指凭空一点那龙鳞册,金光闪闪的册子凭空而立,被选中的女孩儿激动地说:“我是李小花,今年十二岁,我爹叫李明朗,我娘……”

    仙长打断道:“可以了,到后面等着吧。”

    那女孩儿连忙站到了祠堂的一侧,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了屋外,屋外李老汉正兴奋地直跺脚,她爹娘更是相拥喜极而泣,她眼中也不禁冒出了一些泪意,却又不敢苦出声,连忙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将那些湿润的水汽擦去了。

    队伍又动了起来,也就二十来人,再慢也慢不到哪里去,很快就到了李秀和李云这里,两人对视了一眼,一道进去了。进去之后两人各自对仙长叩首,李秀悄悄掐了一把李云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你先!

    李云也用眼神示意:你先!

    为首的仙长咳嗽了一声,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里李云。李秀当是仙长看破了他们的眉眼官司,只好上前碰了一下明珠,明珠一动未动,仙长道:“下一个。”

    李云站起身碰了一下明珠,只接触了一瞬,明珠便爆发出了如日中天一般的光辉,两位仙长先是一愣,随即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目光柔和地道:“天灵根,我等恭祝道友仙途坦荡。”

    门外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村民们皆是高兴不已,天地玄黄他们还是懂的,天是最好的那个!他们村里的李云是最有仙缘的人!连仙人都祝贺他了!

    李云也不禁有了些笑意,那仙长又道:“只是我看道友已有练气七层修为,不知是何缘故?”

    李云坦坦荡荡地说:“曾有一位仙长路过此地,见了我便说有缘,指点了我几句,我便按着那位仙长的话一直修炼至此……”

    他心想那位仙长现在还住在留山上。

    仙长颔首:“原来道友还有如此奇遇,气运泼天!”

    两名仙长都不约而同在心中想到:不愧是天灵根啊!

    天灵根千年难遇,修仙界中几位道君都是天灵根,那么眼前这一位……他们越发显得温和恭谨,也不知道眼前这一位以后会不会是他们的师叔?

    紧接着仙长又交代了李云和李小花一些事儿,无非就是如何交代家里,又给了银钱之类的,让他们各自回家,待明日一同离去。

    李郎中看着村里热闹非凡,他头也不回地说:“都是你干的好事。”

    秘境只有这么大,他们要走,走到哪里?

    他哪里变得出来四大城,上百宗门?

    秋意泊难得穿得工整了一回,羽冠玉带束缚着层层叠叠如水青衣,白色的长衫上绣着银色的令符,将他衬得居然有了几分威严。他意有所指地说:“没有,那就变出来。”

    “我不会。”李郎中平静地说:“你弄出来的烂摊子。”

    秋意

    泊悠悠地道:“是,所以我来解决……你当我今日穿成这样是为了好看?”

    李郎中看着他锦绣灿烂的法衣,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秋意泊:“去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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